2014年8月20日 星期三

語絲第六期:生活在弎城

 海燕回到蝸居時已是凌晨兩點鐘。進屋第一時間她把風扇開到最大,把皮包扔在床上,如常地打開上一手留下的殘舊電視機,坐在床上等待身旁三分鐘後可進食的方便麵。弎城的夏天可能是全世界最炎熱的地方,單是在家裡也可能中暑。海燕住的是農民房,一個月才四百塊,公司雖有宿舍,但她總不願意待在那,從前是為了建平,自己租房子的話建平什麼時候來也行,附近亂是亂了點,但勝在他們能獨處。再說,海燕最不善於跟人打交道,不然王經理不會一來就給她B牌,雖說A牌必須得一米六以上,但「麗人」的楚紅充其量不也只有一米五八嗎?相貌還不如海燕一半呢,還不是上了A牌?A牌的小費比B牌多一倍不再說,最重要的是客人的質素,都是大城市來的,香港,上海,北京……小費更是大手筆,一來就是一、兩千,還是現金的呢。


  白雪點點的十九吋電視機重播著《新白娘子傳奇》,海燕狼吞虎嚥吃完方便麵後,打了一個飽嗝,把電視機關掉便走進廁所洗衣服。她把小風扇拉到廁所門口,蹲在地上,把身上的衣服脫下放進大盆裡,倒進洗衣粉便搓洗起來。這個夏天實在太熱了,她的汗大滴大滴的流過她的額頭、鼻子、下巴,滴在地上。從前建平在時候,這些活都是他包辦的。建平每兩星期便會來弎城一趟,把洗好的衣服帶來,再把髒了的衣服帶走,連內衣褲從來也是讓他洗的。一次冬夜裡海燕下班回來,建平正在替她洗衣服,她看見一個瘦弱的身體蹲在地上眉眼緊蹙地替她洗內衣,他那認真搓洗的樣子,彷彿眼前是一件十分嚴肅正經的事。建平雙手泡在水裡太久都起皺了,寒冷的天氣更凍得他雙手通紅,海燕看見此情此景,頓時覺得一天身體受過的所有玷辱及褻瀆都被眼前這個人搓洗走了。她抱著建平薄弱的身體淚流不止,今生今世,只要她活著的一天,都必須竭盡所能讓他活著。

  海燕與建平都來自山區,兩人隔一條村,十六歲那年海燕到建平那條村子喝大舅的喜酒時遇見他,便對這個腼腆的男孩一見鍾情,尤其他一對白溜溜的耳珠子,更是惹人喜愛。海燕一跟他說話,這對耳珠頓時變紅,他那面紅耳赤的樣子,使她心動不已。二人自此後便常有來往,他們都不想一輩子翻山越嶺,於是兩年前一起到廣東省打工,在一家玩具廠工作,每天工作十四小時一個月一千塊。二人相互依靠,日子也勉強過得下去。直到一天建平突然視力模糊並持續了好幾個星期,去醫院求醫才發現他患上了惡性高血壓,引發視網膜病變,經過一輪檢查後確診末期腎病。那天走出醫院,正是黃昏之時,兩人一路上沒有說話,走到公交車站等車,路邊有人賣烤紅薯,一股烤香氣撲鼻。公交車到了,海燕轉身卻不見建平,不一會兒有人拍她肩膀,建平把紅薯遞給她,露出一個溫暖的笑容。兩人坐在路邊,建平把番薯剝好餵她,她嚥下去的時候,眼淚也不禁流下。

  弎城這個地方海燕早就聽幾個老鄉說過,也鼓勵她一起下海,可海燕一次心也沒有動過。她本來就是個老實人,希望老老實實過安份守己的日子,就算在玩具廠累得發高燒她仍堅持工作,因她覺得這是她的命。可建平的命呢?建平每星期要洗兩次腎,每一次洗腎費用是六百,他們一個月工資不吃不喝加起來才兩千。一想到這,海燕便下定決心去弎城。經同鄉介紹下海燕在弎城一間略有規模的酒店上班,沒有底薪,工資全靠小費。這間酒店是公司化管理,相比深圳廣州許多不明不白的桑拿場好多了,而且每個月還會組織體檢。海燕雖說長相平平,但勝在身材豐滿,一番打扮下也有幾分姿色。海燕不善言辭,每月工資平均只有一萬,相比大多桑拿小姐都要低,有些出眾的一個晚上便是她一個月的工資。可對海燕而言已非常滿足,最起碼建平的洗腎費不用憂心了。她本來對建平說去弎城探老鄉,做了一個星期才打電話告訴他實話,電話那頭沒有聲音,可兩人都沒有掛電話,就這樣持續了一個多小時。隔天建平便趕來了弎城,他帶了她最愛吃的紅棗,那時海燕還沒租房,建平為了省旅館錢必須即日來回,於是兩人索性坐在火車站聊天。夜幕低垂,火車來了,海燕送建平上車時把一個厚厚的信封塞進他懷裡,她還是他第一眼見她時那般乾淨,尤其是那雙眸子,烏黑發亮的,一下子就把他罩住了。他看見她淚水在眼眶打滾卻還是被她收回,她抓緊他的手,嘴巴閉得緊緊的,下巴抖得很厲害,後來在檢票員的驅趕下下車了。建平緊抱著懷裡的信封,坐在鄰座的大媽手抱一個嬰兒,突然「哇」的一聲大哭起來,聲音尖銳刺耳,他轉向窗外黑沉沉的一片,建平頭一回感到命運的不由自主。車廂太悶熱,竟有點暈眩,他用力地把腦袋往玻璃窗敲,一下、兩下……

  建平並沒有跟海燕一起來弎城,因這裡的醫院沒有洗腎機,所以他待在廣州,每星期來弎城探望她一回,可一來一回舟車勞動對病人身體不好,因此海燕只准建平兩星期來一回。每一次建平要來的時候,海燕的心便像活過來似的,那漫長的兩個星期,牽腸掛肚,朝思暮想,只為與他見那麼一面。建平還是那麼腼腆,即使有鑰匙還是會敲門,輕輕的喊:「小燕,在嗎?」他總會提著許多東西,除了是海燕要更洗的衣服外,還有許多菜和零食,平時一個人生活她一天只吃一餐,隨便在小吃店亂吃一通或一個方便麵便解決了。只有建平在的時候,海燕才能吃上兩菜一湯,兩人擠在一張單人床上,海燕躺在建平懷裡看著雪花點點的電視機,覺得所有受過的委屈此時都煙消雲散了。只要這個人活著,要她做什麼她都願意,真的。


  突然電話響起,海燕沖了沖水,把風扇又提到床邊,電話那頭是董萍的聲音,讓她下樓吃宵夜,她剛想拒絕,董萍聲音凝重的說想跟她好好談一談,於是她提起皮包,離開前照了照鏡子,把額前的頭髮稍稍撫去後面便出門了。董萍約她在和平路的小吃店,那是這個鎮上僅有幾個熱鬧地方之一,凌晨時分仍然燈光通明。董萍一見她便向她招手,身邊還坐了好幾個年輕女孩,都是剛下班的桑拿小姐。董萍是海燕在弎城僅有的朋友,二人在不同地方上班,相遇便是在這家小吃店。那時海燕才剛來弎城沒多久,不知道這裡的規矩盡受王經理欺負,也常遇到些難搞的客人。剛好那天晚上碰上了一個橫蠻的客人,不但小費是刷卡,走時還不忘挑海燕毛病,一句「不夠熱情」讓王經理抓到痛腳罰她五百,小費刷卡公司又要扣去一百做服務費,這樣下來海燕那天晚上還倒貼了好幾百。她獨自坐在小吃店咬牙切齒的喝啤酒,雙眼通紅,一臉怨氣的樣子,坐在一旁的董萍便耐不住好奇心問了個究竟,於是兩人便成了好朋友。董萍比海燕小兩歲,今年才滿二十,可十六歲便開始做桑拿小姐,人也機靈聰明許多,海燕自然有許多向她指教。她本以為董萍跟她一樣也是因親人生病之類的原因進這一行,可董萍直搖頭,她的原因非常簡單,只因為打工太辛苦,倒不如躺著賺錢來得容易。董萍第一次聽海燕可歌可泣的愛情故事時只罵她傻,把一個男人留在廣州比把槍直接遞給敵人還危險,海燕只苦笑說:「建平不是那樣的人。」董萍替她打抱不平,她第一眼看見海燕便喜歡她的素淨,尤其在這一行難得一見,那什麼都不爭、順來逆受的個性,使她心疼不已。「我倒要看看到底是怎樣的男人能把我們海燕姐迷成這樣!」董萍常說,後來見過建平一回後,她總算對他心服口服。雖然沒有唸過什麼書,但建平舉止溫文儒雅,為人沒有半點粗俗,長相也十分秀氣,跟海燕走在一起簡直是天造地設的一對。那是海燕剛來弎城的頭幾個月,也是建平跟她最好的時候。二人離鄉背井,在城市只有彼此作倚靠,如今更要分隔兩地,是多麼的孤單,所謂小別勝新婚,每兩個星期一聚便是他們生活最大的精神支柱。偶爾建平在身體許可的情況下,會一星期來一回,海燕回家老遠看見屋裡的燈亮著,便顧不上身體的痠痛與疲憊直奔屋裡,一打開門,本來靠在牆上快睡著的建平一下子睜大眼睛,坐直了身子,露出一如以往的笑容,可昏暗的燈光下,建平好像又瘦了老了一些。他本來頭髮就有少年白,病魔摧殘下更顯老態。海燕坐在他身旁,看見他因針頭過於頻繁插入而烏青紅腫的雙臂,心有萬般不忍,卻無能為力,於是在建平離開之後更省吃儉用,只求能存夠錢讓他換腎。她打聽到黑市一個腎三十萬,只要再努力一點工作,三年內便可讓建平換上腎。

  然而好景只維持了一段時間,建平與海燕第一次吵架是海燕來弎城三個月後,建平如常的每隔兩星期到這來看她,手裡提著同樣多的東西,二人吃過晚飯後,便一如往常的擠在單人床睡覺。雖說建平是病人,但床事依舊,畢竟兩人分別太久,每一次見面都有新的火花。只是最近海燕卻覺得建平不如以往般熱情,反倒是自己,一天招呼了那麼多客人身體累到不行,為了不掃興也能裝出一副熱情的模樣,如今竟輪到建平提不起精神。好幾次也是這樣後,海燕終於忍不住把話說出來,建平本來就不是一個會說話的人,眼見海燕雙眼紅紅的馬上低頭認錯,經過海燕幾翻盤問後,他才吞吞吐吐的說:「招式……多了。」海燕當下啞口無言,便沖建平笑了笑,二人把話說清楚便若無其事的睡覺。隔天海燕把建平送到汽車站,車輛一開走的時候,她的眼淚才敢流下來。她深深的感悟現實的可怕,她早已不是他在純真年代認識的那個女孩了,就算他沒有說出口,她也開始嫌棄自己:這是多麼骯髒的身體與職業啊。自此之後,她再也不讓建平碰她,尤其聽說酒店有小姐染上性病後,她跟建平吃飯也要用公筷。建平再多的安慰,對海燕而言都是虛偽的,她只求三年快點過,只有讓建平換上腎,他們才能重新開始。


  「小萍,這麼急叫我下來做什麼?」海燕把皮包一放,董萍便讓老闆來兩瓶啤酒。她只是微笑,沒有說話。等啤酒來了,她跟海燕乾杯才說:「我要走了。」走了?海燕還未消化這兩個字,董萍便接著說:「上次跟你提的許方,記得嗎?」海燕點點頭。「我要去深圳了。」海燕當然記得這個叫許方的人,董萍每次一提起他便心花怒放,而這個人不過是一個大學生。那次許方是人生第一次踏入桑拿場,正是暑假當實習生被上司拉過來的。在經理花言巧語引誘下挑了最貴的A牌,便是董萍了。許方一見董萍便心跳加速,雖然眼前這個女孩跟自己年紀相約,可他在學校從未見過比董萍更漂亮的女孩,自此之後,傾家蕩產也要來找她。董萍來自陝西農村,十六歲便獨自出城下海,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甚至有客人在自己身上砸了好幾十萬仍然不為所動。只是眼前這麼白淨而年輕的大學生,她還是頭一回遇見。第一次見他的時候,他緊張得不敢正眼看自己一眼,這種久違的生澀,使董萍早已停止的心又重新跳躍起來。他們像初戀似的問彼此喜歡的食物與偶像,度過了董萍最美好的一晚。只是她萬萬沒想到,隔了兩天,他竟又來了,還帶了她最喜歡的杭州糕點。就這樣一步一步,董萍墮入愛河,誰的話也不聽。海燕看見董萍一臉甜蜜的樣子也不敢多說,她也經歷過這個階段,那個時候要是誰敢說建平半句難聽的話,她絕對不會放過他。就是因為這種絕對的信任,到了那一刻她才會如此不知所措。當她提著剛替建平買的球鞋,進入他在廣東租的房子時,她作夢也沒想到躺在床上除了建平,還有一個一絲不掛的女人,看上去比自己年紀還大一、兩歲。建平看見海燕臉色一下子變得慘白,整個人彈起來,話還沒說眼淚便流了下來,那女人見狀馬上穿衣離開,只剩跪在地上的建平,與一臉惘然的海燕。與建平睡的是他洗腎醫院的護士,他每星期要去兩次,二人自然而然便認識了。護士對建平一向有好感,加上建平與海燕最近關係不太好,便成了今天這局面。「小燕,我就覺得自己是一個廢人!我什麼都不能做,什麼都不能做……」一整個晚上,只聽見建平的聲音,海燕半句話也沒說。隔天起來,建平為海燕做了早飯,海燕把本在晚上的火車票改到中午。建平把她送上座位,下來後站在月台看著窗邊的她,他才發生她的脖子有一個約一吋的傷口,即使用膠布黏住,仍然掩不住傷口的深。他本想跟她說幾句話,此時又沉默了。海燕別過頭,一眼都沒有看過他,直到火車開動,也沒有轉頭。

  坐在隔壁的桑拿小姐們十分熱鬧,一行六個年輕貌美的女孩坐在一塊,小吃店老闆娘雖對她們指指點點,但心裡還是少不了一份嫉妒。董萍把酒喝光,又叫上了兩瓶,海燕笑了笑,也一飲而盡。董萍一向比自己聰明,因此她絕不擔心她吃虧。只是如今連小萍也要走了,她不免感到孤獨。她以前總是想不明白為什麼有些桑拿小姐可以倒貼男人。可在這生活久了,她漸漸明白,自己跟那些小姐也沒什麼兩樣,不過是漂泊無依,想隨便抓住一些東西作寄託,只求有人陪著。建平出軌後,依舊每兩星期來弎城看她,她也照樣匯錢給他,可兩人有時候一整晚都說不上兩句話。一天深夜建平想擁抱海燕,海燕卻嚇了一大跳,平時被客人如何玩弄也沒有半句怨言的她,面對建平的擁抱感到異常反感,一陣憤怒燒在她心上,她一把把建平推下床咆哮:「別碰我!」建平摔在地上,驚訝的看著海燕,她雙眼佈滿紅絲,一雙眼死死的盯著他,他坐在冰冷的地上,一股無法壓抑的委屈湧進心頭,他什麼也沒說,在地上躺了一晚,隔天便收拾東西回去了。兩星期後建平沒有來弎城,海燕也賭氣沒有找他。後來隔了整整一個多月才收到一個陌生的電話,問她認不認識一個叫郭建平的人,說他在清潔公司工作時摔死了。那人繼續說話,海燕一句也沒聽到,她摔下電話坐計程車找到那間清潔公司,他們先帶她去醫院認屍,警察指著一片血肉模糊的東西說這是建平,然後再跟她辦了一些手續,說他出事原因是因沒有繫好安全帶所以摔下去了。她走去建平出事的大廈,那裡仍有許多吊著安全繩正在清洗外牆玻璃的工人,也就是所謂的「蜘蛛人」。她凝視著大廈,突然有一個人拍她肩膀問:「你是平哥的媳婦吧?」她看著眼前這個一米五不到,戴著安全帽的小子,渾身髒兮兮的,看上去才十五、六歲的樣子。「他讓我看過你的照片。」他繼續說。海燕這才知道原來建平暪著自己在這間清潔公司工作有半年了。「沒法子,他老說自己是個廢人,說難得這工作薪水高且時間彈性,再危險也得做,不然怎麼討媳婦?」小伙子接著說:「唉,只是沒想到會出事,早兩星期已經有人出過事,不過新聞給蓋了下來,狗屁措施!」他憤憤不平地說。海燕仍是面無表情,正想離去的時候小伙子把兩張皺皺的一百塊塞給她:「我只有這麼多,算是一點心意。」

  回到建平在廣東租的房子,一打開門房子收抬得乾乾淨淨,一塵不染,海燕能想像建平平時在屋裡打掃的樣子,陽台還曬著她的大衣與牛仔褲。後來她又接到一些記者的電話,大慨是他們把建平與上幾個星期出事的人連繫在一起,想揭發這間清潔公司的黑幕。清潔公司的負責人把海燕找去談話,把一張兩萬塊的支票遞給她,說事情搞大了對誰也沒有好處。海燕真沒想到,原來一條生命結束後,竟能轉化為數字。她坐在回弎城的火車上,除了掛在門口的一件襯衣,她沒有取走建平家裡任何東西。她握著支票,突然想起那個護士,這才明白這個世界沒有所謂的第三者,現實才是最大的第三者。像建平與她這種社會的塵埃,生活在夾縫裡的人,唯獨在建平摔死的那一刻,人生價值才有所體現,那便是被當作一個生命提起時,只是現在又變成數字了。

  建平死了,生活仍得繼續,在弎城你永遠不會有足夠的空閒去哀悼逝去的人事。海燕本以為自己會辭掉酒店工作,然而她發現當她嘗過一個晚上掙幾千後,她再也無法回到一個月掙一千的玩具廠,她仍然待在弎城,只是轉了一間酒店。她再也不用為了誰而省吃儉用,可也不見得她過得寬裕,她仍然每天吃方便麵小吃店,背著低級粗糙的仿LV包。


  「我說你是不是應該快點找個人嫁了,把戶口解決?」董萍拍了拍海燕的手臂說。「像我們這種外省打工的,一抓到罰的就是好幾千。這職業壽命又短,你頂多再做兩年就得退下來。」海燕被她這麼一說,雖知道是語重心長的話,可出自董萍口中又沒有說服力。「那難道許方真的會跟你結婚嗎?」董萍聽到卻信心滿滿的說:「一年內他不跟我結婚,難不成深圳就沒有其他男人?」海燕笑了笑,兩人又乾了一杯,這時天已微亮,身旁幾桌杯盤狼藉,人已走得七七八八,只有路口網吧裡的人仍是跟來的時候一樣坐滿了人。海燕與董萍道別後,打了一個呵欠坐上一輛摩的回去。她回頭一看,和平路上的霓虹燈仍舊亮著,只是天慢慢亮起便顯得黯淡了許多。剛才明明還熱鬧非常的街道,竟一下子變得這麼空蕩,這麼寂寥起來,整個弎城恢復靜默,一條空蕩蕩的和平路向遠處延伸。

1 則留言:

  1. As stated by Stanford Medical, It's really the one and ONLY reason this country's women get to live 10 years more and weigh 19 KG less than us.

    (And by the way, it is not about genetics or some secret-exercise and really, EVERYTHING about "how" they are eating.)

    P.S, I said "HOW", not "WHA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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